2010年9月4日 星期六

Ep.8 奉神之殿入口→螺旋迴廊

挖開杜拉漢公爵弄垮的塌石,容得下一支軍隊大小的階梯表露無遺,被黑暗吞噬了尾部,深不見底。魔族的氣息比以往更加濃烈,但習慣了的蕾娜並不覺得特別辛苦。數量有多大,即使伊芙的構造如何精密也無法計算,有很多未確認的因素需要親身抵達現場才能知道一二,總而言之就是前境尚未明朗,眾人不敢掉以輕心,唯有等待後援部隊前來再作決定。

與無頭騎士一戰後顯得尤其疲累,艾索德、愛莎和伊芙正在休息,調整著體內儲藏的魔力,慢慢轉換成體力回復。他們曉得勉強前進只會遭到殲滅的後果,不能著急攻打下去,而且地底裡究竟有什麼魔族敵人也不清楚的情況下,沒有誰會貿然送死。



阿雷格揭閱記載沛塔歷史的書籍,從而得知正確的入口位置,才省下不少工序。根據古代記載,沛塔是崇拜女神艾爾之地,然而攀登塔頂的方法,卻必須穿越漫長的迴廊--也就是眾人準備潛入的「螺旋迴廊」,還得經過「地下教堂」與「地下庭園」,才可以進入塔的中心部份。本來只需要一小時就能夠到達頂部的「奉獻祭壇」,卻因為沛塔被魔族佔領,而將登頂的時間無限地擴大,像是攻佔入口已經花上八小時,往後的路途有多嚴峻,教身為先鋒隊長的雷文不敢想像。

至於杜拉漢公爵也就是入口的守護者,魔族的書籍記述,表面它雖然沒有頭部,但其實作為防衛的盾牌就是其頭部所在,只是思緒等等,全憑作為能量體的紫色火焰包含一切,假若熄滅就代表它的生命完結。對於為何留下頭部感到疑惑的艾索德,在阿雷格回答「這代表它認同你作為它真正的主子」後,作為「領主騎士」,在他的眼中卻沒有地位之分。即使對手是魔族而非人類,艾索德依然擅自將杜拉漢公爵視為「騎士」,即不論誰勝誰負,大家亦心甘情願,而敗方無須成為勝者的奴隸或侍從。然而想到它的遺言「你的仁慈將成為你的軟弱」時,艾索德不明所以地注視它的頭部,露出疑惑的神情。究竟你所說的是什麼意思,告訴我吧,艾索德心底裡催促著,但盾牌具有的魔力不足以成為獨立意識,依舊一言不發地保持呆滯的眼神。

拍拍褲子上的灰塵,或許是公爵的吧,艾索德抬頭仰望高聳入雲的沛塔。這裡真的是崇拜女神之地嗎?為何女神捨棄了這個地方?就算問也得不到答案,艾索德只好將問題吞回肚子。



後援部隊陸續抵達前線,包括阿利爾小姐採購的物資,都一併運送過來。再次獲得歇息時間的先鋒部隊,在美食當前亦難抵引誘,毫無顧忌地大快朵頤。負責管理物資的蕾娜沒有因此而生氣,她知道勝過第一場仗後,需要些什麼刺激士氣,恰巧到手的物資,也許是上天所賜的安排。

雷文詢問後援部隊現時大本營的情況如何,得到的答覆是依然嚴陣以待,為隨時開戰而做好準備。究竟地底下還有多少路要走,在這個問題尚未解決的時候,雷文不敢貿然請求增兵。伊芙沒錯是感測到龐大的數量,但猜測與親眼驗證,是兩碼子的事,只好請伊芙派遣偵察機幫忙嗎?在厄泰拉島時也吃過這台像蜘蛛般的白色納斯德的苦頭,多少對不諳機械的魔族有正面作用吧?

分配好物資的蕾娜,指示隊員放下最後的木箱後,轉身走到雷文身邊。其實她也可以參與對決杜拉漢公爵的戰鬥,但那一刻除了需要照顧雷文外,肚子裡的小生命似是嚷著要跟爸爸一起,感覺到理應仍未成形的胚胎的叫喚,蕾娜還是選擇留守最後。雖然仍在戰場裡,但身邊的同伴們卻值得她放心下來料理身體,大地的氣息緩緩吸進體內,奇怪的是大地竟未有受到魔族污染,大自然的氣轉換為魔力時沒有任何異常。這是正常嗎?

愛莎啜飲著運用物資內的紅豆和魔法製造的紅豆冰,望著遠處仰望混沌天空的艾索德。一如以往教人頭痛的擅自離隊,然後引出大將,自以為了不起也要有個限度!一邊埋怨他的白痴行為,一邊注視那雙困惑的眼神,居然有如紅寶石般動人,搞不好還以為他就是石像王子。杜拉漢公爵最後的遺言也令愛莎很在意,難道艾索德還不夠強嗎?不,不可能的,那傢伙已經是獨當一面的「領主騎士」,儘管某些行動上仍然與小孩無異,但他的強大絕不能這樣隨便被手下敗將否定。不過,就算可以發洩這一口氣,那句話還是烙印在彼此的腦海裡。真正的含義,或許只有艾索德才知道。

伊芙受到雷文委託,她也同意派出偵察兵TYPE-L,探查地底的奧秘。叮囑TYPE-L不要隨便發動攻擊後,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,TYPE-L轉眼間便消失無蹤。放走小幫手後,伊芙沒有留下與雷文等人交談,反而抱著拉比摩比四處走--這就是、戰爭。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來形容被破壞的古蹟,剛才她也有份兒破壞這兒吧。心生悔意,但又無可避免,數個月前的納斯德戰役裡,就破壞了厄泰拉島的「生態」--儘管不見得有生物存在。現在由尼莫族與納斯德共同居住的空中島嶼,已經沒有前往干涉的必要,獸族與納斯德的共存,就像人類與精靈族、和蜥蝪族共存一樣,終有一日,納斯德也可以再次與人類一起互助互愛吧。不管離那一天的日子有多遠,但現在逐漸與艾索德拉近彼此的距離,她就感到很高興,連身為侍從的歐貝倫和歐貝莉亞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回事。

不久,TYPE-L安然無恙地回到地面,在伊芙的指示下,投放拍攝回來的影片。果然地底裡也有「格雷特」的存在,還有那些「石頭巨像」、煩人的「藍德布萊特」,不過TYPE-L還沒有走到最深處便全速歸航,原因是時間有限,就在播放返回地面的一刻的鏡頭時,TYPE-L就自爆了。

「從畫面看來,魔族似乎對納斯德的認知不多哩……」雷文沉思說。

「需要我、一個人、突破迴廊嗎?」雖然平淡,但冰冷的機械音明顯充滿自信。

「不,怎可以讓伊芙獨自冒險。」蕾娜說,「至少我們也得一起去啊。」

「嗯哼,丟下同伴可不行喔,伊芙。」愛莎附和說。

「但是、我有明顯的優勢……」

「即使如此,也不能放任妳不管啊。」不曉得艾索德在什麼時候走到眾人的身邊。「畢竟妳肩負了更重大的任務,不是嗎?萬一妳在裡面被拆掉,以後納斯德還有什麼代表可以與人類溝通啊?」

「被拆掉、什麼的……」臉部的散熱機能瞬速啟動,浮現人類所謂的紅暈,伊芙的電腦運算機能似乎對艾索德的言語解讀錯誤,莫名其妙地理解為「拆掉身上的衣服」,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人類「繁殖後代」的必然步驟……艾索德不曉得伊芙為何呆在原地,正要拍拍她的肩膀時,納斯德女皇失去理性地賞他一記耳光,然後一溜煙地離開眾人的視線範圍。

艾索德毫無反應呆在原地,我又說錯了什麼嗎?並沒有為又捱一記巴掌而動怒,只是回望吃吃偷笑、但又努力忍笑的雷文和蕾娜,還有「不、不知廉恥的傢伙!」地生氣的愛莎,摸不著頭腦的紅髮少年,發覺紅腫的臉頰竟留下了伊芙的溫暖。



「大軍就留在這裡,探路的任務就交給我們吧。」

雷文有此決定時,留守前線的警衛隊隊員沒有鼓譟。雖然一路至今遇見的魔族都是可以互分高下的「格雷特」,但聽聞到存在著杜拉漢公爵般的大型魔族將領時,人們多少還是產生畏懼。尤其缺乏對決大型怪物的經驗,大部份警衛隊隊員選擇保持緘默,因為不曉得面對魔族將領時,有多少本領可以完全地發揮。

「當然你們要隨行,我們也不會反對,畢竟這裡需要人手留守,慎防魔族從別處突襲我們。」

這是以防萬一的策略,也好讓前線、入口和大本營之間保持聯繫。因為根本不清楚地下世界有多深,隨便帶上千萬人馬,假如到頭來入口遭到封印,那就只會換來全滅的後果。就算今趟只派五個人搜查前線狀況,頂多犧牲五個人的性命而已,警衛隊也不致於全數陣亡。不過……

「但無論如何,沿途總得有人為我們通信、傳遞糧食,起碼我們前往什麼地方,也能得到幫助。而這些人,必須具有不同凡響的勇氣,抱有與我們同生共死的覺悟。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嚴苛,但既然我們都是為班德王國而戰,那就理應不需要顧忌太多。」

說完這番話,警衛隊隊員心底裡認同雷文所言,可是付諸實行卻是另一回事。欠缺的,並非什麼強大的後盾,而是「小小的勇氣」,如火苗般的勇氣。無論前路如何困難,也可以憑著勇氣突破一切。然而膽怯卻是人之常情,沒理由在未掌握實際情況下冒死僭越魔族的大本營。再者地下世界有多險惡,是否常人能夠接受,又是另一問題。

「那麼由我同行吧。」

一直以來受到五人照顧的旅行商人海倫,率先自告奮勇表示參與探路行動。從魔奇村莊、到艾德王城,其後抵達貝斯馬村莊、再同行前往未知的厄泰拉浮島,海倫都是依靠他們踏遍上述各地,以提供物資和醫療援助作為旅費,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五人的需要。不難理解今次的舉動是為了彼此建立的友誼和情義,雷文衷心地感謝她。

「我……我也一起去。」

阿雷格怯懦地說。作為警衛隊的書記,儘管相識日子尚淺,也知道他為人處事根本不適合走上最前線,所以大家都感到驚訝。不過,要知道魔族的種類及它們的特性,除了阿雷格以外根本沒其他人比他熟悉,縱然無法戰鬥,但光是提供弱點等重要情報,已經足以讓他們即時採取應變行動。「謝謝你,阿雷格。」雷文道謝的時候,阿雷格只是低頭作狀抄寫什麼東西,遮掩害羞的表情。

「那麼我也去吧。」

這趟是意想不到的阿利爾說道。話說明明她應該留在大本營才對,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前線呢?無視無關痛癢的細節,阿利爾說:「至少迷路了的話,也可以使用我的傳送卷軸返回大本營。當然,念在我們相識多時的份上,每個卷軸是免費提供的啦。」雖然口裡是這麼說,但心底裡在想什麼,雷文等人最為清楚。不過往後總有阿利爾派上用場的地方,雷文還是答應讓她同行。

「還有其他人嗎?」

掃視四周,只見警衛隊隊員你眼望我眼,沒有人願意舉手,沒有人敢舉起手。責任重大,在未知的黑暗世界裡戰鬥,猶如賭命一樣,從前軍隊裡也有這樣的人,雷文並不在意,宣佈他、蕾娜、艾索德、愛莎、伊芙、海倫、阿雷格和阿利爾,成為肩負探路者的使命的成員。



一小時後,海倫背起與其身形不相稱的巨大背囊來到眾人面前,嚇了所有人一跳。儘管阿雷格也可以幫忙攜帶一些物品,但海倫卻馬上拒絕,傷害了膽小書記的自尊心。

艾索德提著火把與愛莎、伊芙走在前頭,中間則是沒有戰鬥能力的三人,最後是身為隊長的雷文還有他的未婚妻蕾娜。交代地面的指揮官一職,也吩咐他們只消守住入口就足夠的雷文,還是有點不放心的握住火把前進,但事到如今不能顧忌那麼多。

遵照偵察機TYPE-L傳送到記憶體的影像,伊芙帶領一行八人走了好一段路,直至走到它首次遇上魔族的位置時才停下。由於通道較為平坦,牆壁上也掛著照明用的火把,因此伊芙召喚另一架TYPE-L,記錄魔族出現的數量有多少。不過從轉角位偷窺,數量連十頭「格雷特」也沒有,讓雷文感到很奇怪,但願這不是伏擊吧。新TYPE-L回來報告,沿途就只有二十頭不到的「格雷特」,還有兩三尊「石頭巨像」走動,安排好各人的崗位後,雷文和艾索德率先衝鋒陷陣。

或許昏暗的環境也影響了魔族的視力,在一頭「突擊兵」被雷文刺穿肚皮時,其餘魔族才意識到有敵人來襲,急忙召集同伴前來迎戰,然而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,就給遠處的蕾娜和愛莎,分別以弓箭和火球射穿腦袋或燒死。在奉神之殿入口造成不少傷亡的「石頭巨像」撲向艾索德時,瞄準快要壓扁自己的一刻使出迴旋斬,衝擊力剛好讓它改變方向而落空,著地的一刻也失去生命,回復為普通的石頭。伊芙指揮著歐貝倫和歐貝莉亞混入敵陣中間,一邊使用拉比和摩比攻擊迎面而來的「裝甲兵」,一邊命令兩位侍從編奏全新的死亡輪舞曲,為魔族帶來異常的恐懼。

可是,魔族並沒有選擇逃走,是知道他們總有一天會化為塵土嗎?艾索德抱住這個疑惑,將巨劍毫不猶豫地插在「死靈法師」身上。目視到有數隻「恩德布萊特」驚惶地膨脹自己,下一秒卻已被蕾娜姊姊的弓箭貫穿並消去光芒,證明魔族已經不足為懼,大概麻煩的就只有「石頭巨像」這種看似打不死的怪物。敵人數量不多,即使是懷有身孕的蕾娜也能夠輕鬆應付,更莫說毫無負擔的其餘四人。清除完路上的所有敵人,呼喊躲藏已久的支援組,終於以為可以稍作小休的時候……

「沒有路……?」

迴廊的盡頭,是一個死胡同。沒有任何明顯被挖掘或填補的痕跡,從建造到現時絲毫沒有受到損壞,單單豎立起高高的牆壁,似是刻意阻擋眾人繼續前行。

「所以、TYPE-L也是走到這裡、就折返嗎?」

說實話,偵察機拍攝得來的片段其實挺模糊的,實際上有沒有碰壁它也不知道,只曉得時限將至時趕緊返回女皇的身邊,僅此而已。任務算是完成,但沒有留下開啟眼前巨牆的線索,一行八人頓時感到懊惱。

「阿雷格,書上就沒有記載前行方法?」雷文問。

「等等,我在找……」只見阿雷格手忙腳亂地翻閱沛塔的考究書,未知是否太過古舊,一個不留神,訂裝就散開,紙張散落地上。「麻、麻煩各位幫忙撿回這些重要的文獻!」依然是手忙腳亂。其餘七人沒好氣地撿拾發黃的紙張,忽然愛莎感應到附近有魔法陣啟動,於是轉眼瞪向啟動的方向。

「我多心了……?」

就在這麼猶豫的時候,洞穴傳來一陣怪風,吹起重要的文獻。阿雷格大為緊張,但也無可奈何地讓紙張隨風起舞。有一張掉落在愛莎面前不遠之處,緩緩降落後,地面突然張開一個魔法陣,紙張也被瞬間吸走。不是多疑,愛莎這麼肯定,趴下來檢查刻劃地上的咒文。「艾索德,把火把拿過來,我發現了前進的方法。」

眾人聽見這個消息,馬上走到愛莎身邊。愛莎跟前的地上,確實刻劃了六芒星的魔法陣。憑著自幼學習的魔法知識解讀魔法陣的用途,愛莎站了起來,說:「是傳送型魔法陣,任何踏上或掉落這個陣的人或物,都會被傳送到牆的後面。」

「即是說只能使用它繼續走了嗎?」雷文問。

「嗯。可是另一邊有沒有連接回來的魔法陣,就不清楚了。」

「放心,還有我的傳送卷軸。」阿利爾笑著說。「雖然只能返回大本營。」

「也是安全的撤退方法。」蕾娜說。「怎麼辦?雷文。」

「沒辦法,唯有相信愛莎。」雷文下此結論。

「可、可是,書要怎麼辦……」阿雷格緊張地說。

「差不多撿完了吧?」愛莎指著牆壁說,「而且有一兩頁給傳送到另一邊了,難道你不想撿回來嗎?」

「不不不……」抱著仍未排序好的古書,阿雷格害怕地說。

「那麼,走吧。」雷文先行踏上魔法陣,其他人亦緊隨其後,唯獨那陣怪風依然徘徊原地,不動聲色的吹舞一幀沛塔的舊相片。



To be continued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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